" We haven't read anything like this novel. Ever. South America gave us magical realism – what is Taiwan giving us? A new way of telling our new reality, beautiful, entertaining, frightening, preposterous, true. Completely unsentimental but never brutal, Wu Ming-Yi treats human vulnerability and the world's vulnerability with fearless tenderness. " - Ursula K. Le Guin on THE MAN WITH THE COMPOUND EYES
「我們從來、從來沒有讀過這樣的小說。南美洲給了我們魔幻寫實,現在台灣給了我們一種述說這個世界的全新方式,這個故事美麗、好看、令人害怕、荒謬卻真實。毫不矯情,但也絕不殘酷,吳明益以大無畏的溫柔,寫出了人性的脆弱,也寫出了人世的脆弱。」(轉載自譚光磊Facebook)
相見恨晚就是用在這裡吧。前陣子FB上許多朋友不約而同po文討論,不斷出現的這個名字終於引起我的興趣,親愛的勒瑰恩老奶奶更是給予極高評價,在種種誘惑驅使下,翻開了我的第一本吳明益小說──《複眼人》。
「瓦憂瓦憂島民從不問別人年齡,他們就和樹一樣長高,像花一樣挺出自己的生殖器,蚌一樣固執地等待時間流逝,海龜一樣嘴角帶著微笑死去。他們的靈魂都比外表還要老一些,而且因為長期凝視海,以致於眼神憂鬱,老年罹患白內障。」開場勾勒出一片奇幻、嶄新的世界觀,帶著對地海傳奇的熱愛,我立刻深受吸引,好久沒有這樣能讓我一頭栽進去的奇幻小說了!(吳明益老師肯定也是勒瑰恩奶奶的fans吧)
就在我沉迷於作者富想像力、以獨特語言建造的瓦憂瓦憂島時,卻在下一篇章用力地被跩回現實,狠狠地降落在台灣美麗的東海岸上──「阿莉思一早起來,決定自殺。」太平洋某處的一個鮮為人知的貧瘠的島上,次子阿特烈遵循著傳統,獨自出海,在茫茫無邊際的海上漂流,使出身體全部的能耐求生;而相對富裕、人口密集的台灣島上,看似擁有許多、不愁吃穿的大學教授阿莉思,卻刻意遠離人群,固執地讓自己活成一堵牆,在驟然失去丈夫與兒子後,牆內的她疲倦地連呼吸都嫌多餘。
多麼鮮明的對比啊,故事就在這兩條既虛幻又真實的微妙平衡間前進,不疾不徐,寬容而不帶批判。偶爾交織的幾個角色:最終還是回到海邊的都市漂鳥「哈凡」、註定不能成為獵人卻比任何人都更懂山的「達赫」,像是輕輕帶過,背後卻又各自擔負著各自的故事,真實又有點殘酷,我們很容易直覺喜歡上這些人物,總能從他們的身上看見部份的自己。
人類任意丟棄的垃圾,在大海中央聚集,竟形成一座比台灣還大的島,甚至將順著洋流而下,台灣首當其衝。現代人常掛在嘴邊:「這是大自然的反撲。」說著說著竟成了口號似的不痛不癢,隨口嚷嚷。阿莉思的丹麥丈夫卻有著截然不同的丹麥觀點,讓我眼睛一亮,印象深刻:「其實自然並不殘酷,至少沒有對人類特別殘酷。自然也不反撲,因為沒有意志的東西是不會『反撲』的。自然只是在做它應該做的事而已。」是不是頗有中國老莊的味道呢?!
垃圾渦流終於撞上了,整個東部海岸線被各形各色的垃圾團團包圍,人們像是觀賞一場早已預告許久的煙火派對,大批媒體在幾天前就守在海灘上卡位,無一處不是高亢的興奮狀態。是不是當災難巨大到一個程度,反而形成一種集體的漠視,甚至還帶著點幽默?
三次日月交替後,我輕輕闔上這本只比字典瘦一點點的灰藍色小說,滿腦子開滿各色塑膠花的海岸線的景象,認真聞,甚至可以聞到海風吹來的悶熱的腐臭味,夾雜著魚蟹、鯨豚和海龜的屍體。突然很想念真正的森林,搜集了全世界所有的綠,風輕輕吹,泛起海一般的漣漪,發出被搔癢的沙沙笑聲,就好像是被寫在書裡的森林,真正長成一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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