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暫時,我想。

從週五晚上回家開始,到看著被留下的性情難以捉摸如幼童的阿嬤繼續對著空氣一個人碎念。不知是我多心還是離開前〝分贓〞時,舅媽來回穿梭、大呼小叫的模樣,彷彿一隻翹高尾巴、趾氣高昂的公雞正扯開喉嚨大聲宣告著主權。唉、留下的憂慮,依舊如蜷曲成團的毛線球般複雜難解,以我的立場更是絲毫無著力點。

故者已逝,被留下的人終究得努力把日子好好過下去。

好快啊,過年時還能談笑自若,兩週後就蒼白而虛弱地住進醫院,抽痰帶來的痛苦叫人萬分不捨。「如果有神,請讓這樣一生貧苦但敢言正直、幽默風趣,多才多藝可惜欠栽培的畫家、口琴家、爆米香叔叔、雜貨店阿伯、檳榔攤爺爺、菜園園丁......在人生最後一哩路一路好走。」「阿公,如果你真的累了,懶得呼吸了也沒關係,放下煩惱、安心地去吧。」像是應允了我的請求,兩天後的凌晨,阿公輕輕地走了。

人的靈魂是有重量的嗎?(真的有靈魂這回事嗎?)聽說死掉的人耳朵會捲起來?這些疑問我終究不得而知。只記得冰櫃一角,你閉著眼睛睡得好安詳,嘴角好像還浮著淺淺的微笑,就差沒有打呼聲了。2020年的情人節,成了為你餞別的日子。只有〝自己人〞,不收禮金、輓聯、不焚燒金紙,一切簡單隆重,好有你的風格不是嗎?從前我常想著如何才能讓你快樂,也曾在夢中夢見你,旅遊時寄明信片給你(可以的話,我多希望能帶你多看看不同的風景)、無法回家的那年過年,隔著螢幕在銀白雪場跨海視訊。可惜終究是做得太少,和你的少數幾次談話也總被你笑天真,就連在最後為你舉行的法會,也在唸了一天經後,忍不住精神渙散、眼皮沉重。

兩天儀式下來,我沒有哭(頂多看到別人哭,也跟著熱淚盈眶,老毛病了,唉)。因為,我是真心相信你已經離苦得樂,就連阿嬤都看見菩薩來接你了呢!卻在所有人都離開後,回到這方暫時借來的家,一個人哭得不能自己。原來,你才剛走,我就已經開始想念你了。

Grandpa-s

P.s. 或許,這是您表達關心的方式吧,帶了幾分無謂的好奇與新鮮感。一次又一次,那句「啊你有沒有哭?」實在煩人。態度が悪く見せましてごめんなさ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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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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